一座橋,兩個世界,宛如踏入現代桃花源。
位於台南安平區的漁光島,與熱鬧的安平區僅一橋相隔,卻濃縮著豐富的自然風光,古時甚至只得搖著一艘小船才得以到達此地,但建築師毛森江卻偏愛這個未經開發的小島風光,他說:「我二十年前就知道這個小島,並於2009年開始建設毛屋,當時全公司的人都質疑怎麼選擇這裡蓋房子,還蓋在廟的公廁旁邊。」隨著時光荏苒,毛屋正式於5年前落成,接下來又有了招待賓客用餐的毛院子和民宿金毛屋,甚至連公廁都一起更新整頓,讓漁光島搖身變成遊台南必訪的私房秘境。
如果你坐在毛院子裡向著落地窗外的綠意院落望上一整日,早晨喜鵲會到芒果樹枝曳著長尾跳舞、中午白鷺鷥飛來池塘邊抓魚、傍晚樹蛙會跳到廊簷畔高歌,豐富的自然生態讓人嘖嘖稱奇,現代化、如藝術品般的建築竟也能自成一個生態圈!
從服飾業起家的毛森江,他的建築路與一般建築師很不同,從建造的實際層面回推設計,讓他的建築只有『好不好蓋』,而不是『蓋不蓋得出來』,在漁光島這個與世隔絕的淨土,他將建築物的樓層放低,以兩層樓為限,三樓以上則大量削減量體,因而讓金毛屋的建築外觀有了獨特個斜型,並以清水混凝土和原木為主要建材,低調地而謙卑的與自然環境共存,因此才能引得自然生物熱愛棲息。
建築無非是將天地壁連成一個四方空間,成為讓人遮風避雨的容器,但對毛森江而言,如何創造出讓人莫名感動,以及從沒感受過的體驗,是他身為建築人的使命,也因此有了金毛屋的誕生。
依循著建築外觀由下而上逐漸削減的型態,進入室內斜型的牆面引導著視線、讓人自然而然地想抬頭仰望,進而在沒有樓板的室內,自天花板上的圓形天窗,找著自在豁然的藍天白雲,將侷限於土地的思緒隨著穹蒼遠颺,毛森江說:「人站立時眼睛是平視的,很少抬頭仰望,因此我們為了創造出前所未有的空間體驗,試圖將設計放淡到空無,讓人的行為不假思考的被引導。」
金毛屋的挑戰還不僅止於此,大面書牆與樓梯共構,將公共空間對角線切割,成為整棟建築不可或缺的垂直動線,也是增添人文氣息的主視覺,而這道樓梯雖然讓人在2樓止步,但進入客房才發現別有洞天,沿著房內的旋轉梯還可再走上3樓、甚至爬上閣樓,如迷宮般重重驚喜、無法一眼透視!
「光影是空間中的魔術師」,毛森江表示每一棟建築的成形都經歷過精密及嚴謹的計算,而光影的流動帶來美妙的視覺享受,但他要求的光影並不只是陽光霸道的長驅直入,更期望的是反射進室內的微光,因此我們可以看到被大雨洗漱過的天井因為一攤小水漥,形成地面上的粼粼波光,或是經過稜鏡反射後劃在桌面上的色散現象,以彩虹色的顏彩凝聚微小的片刻幸福。
同時在室內的『物件』安排上更有了不同以往的突破,「物件豐富人的生活,以往我們總是挑選物件來充實空間,這次則是為了空間而創造了物件。」因此毛森江特別找藝術家為金毛屋創作了藝術品「阿狗」,這個頭上貼著狗皮膏藥的小孩,詮釋著舊時台南小孩的樣貌,不僅在漁光島上成為了指引旅人找到毛屋的一個地標,更在毛院子的青青草地上與麻雀嬉戲,形成一幅極為日常卻美好的畫面。
當問到如何將藝術品適當的置放進空間之中,毛森江說:「最重要的是背景的材質。」無論清水混凝土的單純或是原木的質樸,可以是主角也能退為配角,純粹而不複雜,無論懸掛或擺放在前方的藝術品如何更換,永遠都是最佳的第一配角。
「建築記錄著歷史,因此希望我今日蓋的建築是明日的古蹟,為當代留下些什麼,讓這個世代得以被記憶。」毛森江是台灣蓋清水混凝土建築物的翹楚,數十年如一日的專注著這件事,不貼磁磚、不貼大理石、不上油漆,清水混凝土的建築可保存375年,他說:「我想讓後世有機會在我們生活的空間裡、了解現代的故事。」人生做的事情要越來越少,但做的事情要越來越好,毛森江用自己的方式詮釋時代,讓建築物純粹而藝術化,賦予得以傳世的價值,為活在現代的我們留下一抹痕跡。